Page 32 - 113祖父母節_優勝作品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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組 高 職 中
料理故事
味噌苦瓜
我覺得留於舌根最久的滋味是苦味。
銅獎 小魚乾湯 苦瓜和小時候阿公常給的中藥不同，中藥的苦是苦，還要皺著眉喝下，而苦瓜湯
入喉雖然苦澀，但回甘的甜卻在往後的日子，再三回味。
誰和我一起下廚 中醫說苦瓜性寒，不宜多吃，容易傷脾胃，我卻視其為珍寶，我想，我多多少少
— — 蔡喬雅 — —
阿嬤 有點自虐的傾向，胃病是從有壓力以來伴隨而生的，而嗜苦瓜則在更早以前。阿嬤家
的廚房景象總是套上了藍色水玲瓏裡富有年代感的綠色濾鏡，而走動於其中的人倒像
殘影，童年時期的我把玩著門把上的擦手巾，看著在阿嬤的快刀下，白玉凝脂般溫潤
的苦瓜切片，整整齊齊的斜倒在砧板上，像赤裸的唐朝美人躺臥在月光下，長大以後
在故宮博物館見著玻璃窗內的白玉苦瓜，在余光中的筆下似醒似睡，也看得我出神。
體弱多病的我很常被上班的父母託付給阿嬤照顧，生病住在阿嬤家的早晨八、九
點，外頭就會傳來「苦瓜 ~ 苦瓜 ~」宏亮的叫賣聲，這時候我就會拉著阿嬤奔出門。
賣苦瓜的騎著一台鄉下倏忽即逝常見的 YAMAHA 輕型機車，後座的大籃子裡擺滿了
苦瓜，我挑了兩顆最胖的，然後跟著阿嬤興沖沖的回到廚房，燒好一鍋水，將苦瓜籽
挖出來，切片，然後將小魚乾放入鍋中，小火慢慢煮滾。阿公是中藥廠業務，懂一點
養生之道，看到我又央求阿嬤煮苦瓜湯就碎念，而在他們兩人鬥嘴時，我就在旁邊
扮起鬼臉，那是最無憂無慮的時候了，因為生病、因為是唯二的孫子、因為剛好是個
女孩，所以可以為所欲為。湯滾了之後把苦瓜沿著鍋邊小心翼翼的放入鍋中，阿嬤
總是怕濺起的水花燙傷我的手，而我卻老是因為將苦瓜一個個推入鍋中而樂此不疲，
最後再燜煮幾分鐘，加入味噌攪拌。我總是在阿嬤還沒喊可以開鍋時，就將燙手的
鍋蓋掀開，在氤氳的水氣裡，看著鍋裡載浮載沉的苦瓜，直接拿大湯杓舀著，吹
幾口氣就往嘴裡送，每次都燙得我哀哀叫，卻還是因此笑成燦爛的夏花。苦瓜的清甜
在一口咬下後，在嘴裡脹開，欣喜過後，是悠遠綿長的苦味，從一瞬即逝的童年，
到久如暗室的少年時期。
阿嬤說很少有小孩嗜苦，我是很奇特的例子，跟阿嬤一起在廚房裡，將苦瓜在
砧板上咚咚咚的切片， 然後放進滾水裡，小火慢熬，像是張愛玲所謂的歲月靜好，
生活苦佔大多數，苦瓜湯也是苦的，而和阿嬤在氤氳的廚房裡，一起期盼著苦瓜湯，
是溫暖而幸福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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